第四頁

 

  凡晨曾經十分憤恨地對著紀顏說著:「他的世界,我弟弟,凡秋的世界,架構於你存在的前提下,而這,是你所造成的,該死,紀顏,你到底想怎樣!?」

  事實上,凡秋遇見紀顏的時間點,早已度過人生的三分之一,然而,紀顏到後期才了解,對方因為自己的出現帶來了多大的轉變。
  或許,人與人之間的溝通,本身就有一定的機率產生變化,然而,他之於對方只是圖一時方便,至少在初期同居是如此。

「先生,先生!起床啦!先生?」

  睡夢中,耳邊傳來清脆的聲音,朝陽穿透窗簾照射於純白的床單上,映入半闔的眼簾中,伴隨著烹煮食物的香味。

「誰…?」

  紀顏抬手遮住雙眼,初醒時聲音嘶啞地不像本人一般,感受到一絲不屬於自己的氣息,他稍稍移開手臂睜開沉重的眼皮,模模糊糊的視線刻劃出凡秋似孩童般稚嫩的臉龐,放大的面孔就在面前,鼻息間全是凡秋的味道,紀顏幾乎可以算出對方眼睫毛的數量。

  瞬間張大還沉重的眼,驚嚇地幾乎跳起,紀顏用著另一隻手抓住了床單才克制住衝動,——他並沒有一早就用敲頭撞醒自己的習慣。

「呀,先生你別衝動啊,睡昏頭啦?該吃早餐了呢。」

  凡秋站挺了身子,眼角掩不住笑意,背在背後的雙手鬆了開來,笑看著對方尷尬整理衣服的樣貌。

  其實凡秋一開始只是單純想呼喚對方起床罷了,但紀顏平穩的睡顏令他不由得想捉弄捉弄對方,於是悄悄地彎下身子湊近對方,在耳旁輕喚著,而紀顏的反應也著實令人感到有趣。

感受到紀顏威脅似的眼神,凡秋伸手掩蓋住竊笑的唇瓣,轉身坐於床旁。

「凡秋?我怎麼…?」

紀顏清了清嗓子,向仍在竊笑中的人兒詢問,他分明記得自己是在安撫凡秋的情況下睡著的,怎麼一覺醒來就處於床鋪上?

看著偏頭望向自己的凡秋,在內心悄悄地打了冷顫,他無法想像瘦弱的對方抱著自己的畫面,太令人畏懼了。

只見凡秋尷尬的轉移了視線,伸手搔了搔鬢角,乾笑了幾聲:「先生,你身子…,不疼嗎?」

紀顏挑了挑眉,拉開衣領看了看自己的身子,確認無一傷痕後稍稍放了心,看來對方是用拖行的方式將他丟上了床。

「別那樣看我啊!先生你很沉的!」

凡秋被紀顏以調侃的眼神注視著,剎那紅了耳根,撇過頭不去看對方,賭氣似的背對對方站起。

「先生趕緊起床吧!我還在熬湯呢。」

  聽著凡秋帶著惡意的語氣,然而泛紅的耳根早已出賣對方,紀顏輕笑了幾聲,起身走向浴室盥洗。

  梳洗間思考著往後的路程,他目前並沒有想向紀海坦承自己被裁員的事實,然而,除了所處的那間房子,並沒有其他可以居住的地方,這讓紀顏不免重重歎了口氣。

  鏡子反射的臉龐有著些許歲月痕跡,卻猜不透真實的年齡,事實上,紀顏早已是近三十歲的中年大叔了,撫著平滑的下巴,紀顏對於自己緩慢老化的臉感到慶幸。

晃了晃腦袋清醒精神,紀顏走出浴室,餐桌上擺放著早餐,搭配著一碗濃湯,簡單而清新,卻散發陣陣香氣,聞到香味的同時,肚子不爭氣地叫了出來。

「先生餓了吧!趕緊吃趕緊吃。」

凡秋笑著為紀顏拉開了椅子,推著對方入座,只見對方尷尬地對自己道謝,他彎起眼角拍了拍對方的肩膀。

「只不過是簡單的早餐罷了沒什麼!先生不嫌棄便好。」

凡秋左一口先生,右一口先生,聽得紀顏都不免尷尬了起來。

「我叫紀顏。」抬眼望向保持著笑容的少年,報上了自己的名號。

  凡秋愣了愣,立刻理解紀顏報出名號的意味:「紀顏啊…,跟我一樣是兩個字呢,不過我還是喜歡叫先生呢!先生不覺得叫先生很好聽麼?」撐著下巴,凡秋露出潔白的牙齒笑看著無奈的紀顏。

  並不是錯覺,凡秋總在紀顏身上找到令他感到吸引的特點,無論是氛圍又或是對方慵懶地臉龐,紀顏總是下垂著眼簾,黑眸在縫隙中看著四周,帶給人一絲壓迫的氣氛,卻又在對方身上感到親和的態度,雙互矛盾的氣息存留在紀顏身上,這讓凡秋不知不覺想接近對方。

  腦袋刺痛了下,凡秋撫著額角蹙起眉頭,深處似乎有著些許畫面閃過其中,引發喉頭反射作嘔的感覺,凡秋用力地閉眼又張開,讓自己在紀顏面前保持正常的反應,然而這一瞬的些微改變並沒有逃過一直注視著凡秋的紀顏的眼睛。

「頭疼?」紀顏問著,伸手拉下凡秋撫著眉角的手,不輕不重的按揉著穴位,他也時常頭痛,這點動作對他而言習以為常,然而在他看見對方瞬間呆愣的反應時,才發現自己做了多麼突然地舉動,不自覺地停下了按揉的動作。

  看著紀顏停頓下的動作,凡秋主動拉下對方的手,結巴著轉移掉話題:「唔…,先生,其實只是抽了下,不用、不用擔心的!對、對了!先生之後有地方住嗎?」

  突如其來地問題讓紀顏有些措手不及,他沒想到凡秋會主動提起這個問題,緊張時會握緊雙手是他的一個小習慣,無奈現下雙手被凡秋握著令他無法收回,這讓紀顏緊張程度加劇。

「如果,如果先生不嫌棄的話!我這裡可以給先生暫居的!畢竟先前也有跟人合租,不知道先生覺得如何?先生?先生?你在聽嗎?」

伸手在恍惚的紀顏眼前晃了晃,對方頓了頓點了點頭,也不知道究竟有沒有聽懂了自己說了什麼,凡秋惡質地不再重複話語,笑了笑示意對方趕緊用餐。

「先生趕緊把早餐吃了吧!你上班不會遲到嗎?」

  聽到凡秋提起工作的事,不免令紀顏又憂慮起來,就算目前居所已不需要擔憂,但生活費也是一大問題,勢必要再出門找尋新工作,這對於紀顏而言著實感到煩躁,與人打交道是他感到苦手的事物之一,好在凡秋住處周遭便是商店街,找工作應該算不上太困難的事,思想至此,紀顏加快了吃飯的動作,一邊向凡秋解釋。

「我現在沒有工作,你如果有事就先出門吧,不用擔心。」

  紀顏也是一位成年人了,既然已經這樣說了,凡秋自然也不會為對方憂慮:「那先生我就先出門了,我早上在附近商店街幫忙呢,在那裡問一下的話都可以找到我,晚上一樣在昨晚的酒吧。」

語畢,凡秋揮了揮手邊出了門,臨走前將備份鑰匙放在鞋櫃上讓紀顏攜帶著。

室內一片寧靜,除了紀顏吃飯時的聲音外無一雜音,微風吹動窗簾,早晨涼風徐徐吹來,單調色澤的房子,以白為主色,十分符合凡秋的個性,但又顯得太過乾淨而感到壓抑,很難想像凡秋一個人處於這樣一間空寂的屋內。

「好安靜啊……。」喃喃地,紀顏收拾餐盤時說著,眼角撇過屋內突兀的一角。

純白直立式的鋼琴豎立於牆邊,就在屋子內最不起眼的角落,紀顏也是因為反光才察覺到。

鋼琴啊…。心裡感嘆著,紀顏回想起家母曾經嚴厲鞭策自己的記憶,那時候的他對於學習這樣技能感到無比的煩躁,但也因為如此而較容易平穩內心。

  擅自打開上蓋,手指撫過黑白色的琴鍵,隨意按下幾個琴鍵,音色飽滿沒有走音,鋼琴被保養的很好,看得出來主人十分珍惜這個事物,憑藉著記憶,紀顏彈奏著自己最熟悉的曲子,逐漸沉溺其中,就連大門打開的聲音都沒有聽到。

直到一聲小心翼翼地感嘆迴盪在屋內,紀顏才終於回過神,轉頭看向聲音來源,正是屋子的主人,——凡秋。

尷尬地站起身,打算向對方道歉自己未經過同意就擅自彈奏鋼琴的事,不料卻被對方一把捉住雙手,凡秋一臉欣喜的神情弄得紀顏一頭霧水。

「先生!你也會彈鋼琴嗎?能來我們店裡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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