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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頁

 

——異于常人,那少年的特徵。

「先生,你好厲害呀。」凡秋笑的歡脫,手一伸將紀顏拉起。

這樣的反應讓紀顏愣了愣,事實上,在他遇過的人之中,得知他並沒有開口說話後,無一不當他是個瘋子又或是怪物一樣的逃避,然而凡秋卻只是笑著帶過,對此紀顏想,或許是酒吧裡各類人聚集,而對方習慣罷了。

「先生?你沒有地方住嗎?」凡秋撐著傘微抬頭望著有些狼狽的對方。

紀顏停頓著不知該如何回答,沉默之餘被凡秋拉著走向了另一個方向。

「我家就在這附近呢,先生你就在那住一晚吧!之前那也有人跟我住的,東西都有備份,你就別擔心了。」

  凡秋拉著紀顏一股腦地說著,絲毫沒有注意身旁人帶著疑惑又苦惱的表情,平時的凡秋並不多話,至多就是笑容比常人和藹些,對待人就跟專業的調酒師一般,既不疏遠也不接近,畢竟是工作,凡秋還是明白分寸,然而今天面對紀顏時,卻反常的做出平常不可能出現的踰矩動作。

「有些得意忘形了呢。」低喃著這麼一句,凡秋雀躍的心情變得有些低沉。

紀顏揮了揮手試圖喚醒,而凡秋只是沉默地拉著紀顏走著。

那時候的紀顏只認為是凡秋感到羞澀或是沉浸於其他事的思考之中,然而在後期某次與凡晨談話中,從對方口中抓住了一絲疑惑。

「說到底,凡秋第一次見到你,就不應該帶你回去,嘖,明明他才剛擺脫那段日子。」

——那段日子。

  紀顏經常從凡晨口中聽見這句話,但每當他想去詢問時,卻始終得不到解答,僅換來對方的嘲諷。

對於凡秋的過去,紀顏不只一次探查過,然而黑白文件上,關於『凡秋』的紀錄寥寥無幾,大多都是些無關緊要的瑣事。

凡秋與凡晨,單單就名字上來檢視,若非認識僅認為可能為雙胞胎亦或是兄弟等等,對此,凡晨只是這樣回答:「他沒有兄弟。」

紀顏看著手中的文件,感到相當矛盾困惑,備註文件中,以『凡晨』的名義與眾多飯店皆有來往,甚至出入頻繁,對象皆不同絕大部分,是男性。

「這不是我。」

凡晨突地湊到紀顏身邊,一把抽起手中的文件,那一張恰好是『凡晨』出入飯店的紀錄,速度之快以至於紀顏來不及阻止對方將手中資料全數搶走。

「你查這個幹甚麼?」

凡晨偏頭問逃避著視線的紀顏,而對方只是拿走自己手中的文件,絲毫不打算回答問題。

「我說紀先生,為了你,也為了凡秋好,別去查你不應該知道的事。」笑了笑,凡晨黯沉的目光盯著紀顏,深處似乎有著什麼蠢蠢欲動著。

假使僅認識凡秋這個人,那麼對於他的一切,只可以說是平凡無奇般的不可信,至少,目前紀顏看來是如此。

就如同他的姓氏一般,『凡』。

「先生?」

凡秋總是這麼呼喚著紀顏,不帶名字,刻意保持著一定的距離,令人得以接近卻又感到生疏不已。

  那一夜,窗外雨聲拍打著節奏,樹影搖曳著伴隨風聲影響人心,在這環境下,紀顏特別清醒,躺在床上並無任何睡意,只好爬起坐在客廳沉浸著。

凡秋的房子打掃地格外潔淨,簡單的擺設乾淨俐落,但隔音卻十分劣質,周遭聲響迴盪於屋內,卻不讓人感到煩躁吵雜,反倒有種安心感。

「睡不著嗎?」

清脆的聲音自紀顏背後響起,凡秋打著呵欠自房內走出,身上披著一件外衣。

紀顏搖了搖頭:「吵醒你了?」

像是不習慣紀顏聲音一般,凡秋愣了下低聲笑笑,拿起桌上的開水倒了兩杯水,一杯遞給紀顏。

「才沒有呢!我啊,平常半夜都會醒來的。」

紀顏接過開水,並不打算揭開凡秋蹩腳的話語,只是笑而不答。

「先生!我可沒說謊呢!」

  凡秋看著紀顏的樣子,紅了耳根辯解著,見對方並不打算與自己爭辯便偏過身子,輕靠在紀顏的肩膀。

肩上的重量逐漸增加,側頭一看,凡秋已闔上眼眸,拿在手裡的水杯傾斜著。

「凡秋?」紀顏拿起凡秋手上的水杯呼喚著,只見對方皺起眉頭嘟囔著。

「嗯?」

凡秋不確定有沒有回應呼喚自己的聲音,那個聲音令人感到安心,他只是這樣想著。

像這樣與人共處一晚,似乎以前也有過呢?但,總覺得少掉了什麼,他想不起與人共處時的記憶,迷糊間,感覺到被人小心翼翼抱起,穩固而溫柔的觸覺。

「不要走。」他似乎這麼說了。

紀顏放下對方的動作頓了頓,沒有阻止凡秋拉住襯衫的舉動,輕坐在床旁看著熟睡人兒的臉龐。

凡秋的身子相當纖細,抱起時卻能確實感受到重量,髮絲帶著棕色,在燈光下反射著光讓人有種絢麗的感覺,總是微瞇上的眼有著慵懶地氣息,保持一定幅度的笑容很有親和力。

純淨的眸子令人憧憬,紀顏想著,但,對方淡褐色的瞳孔深處似乎藏匿著某些東西。

「放開我。」

凡秋睡得相當不安,不斷囈語著,額間佈滿冷汗,眉頭緊蹙,這讓紀顏有些無措,輕拍著對方身子試圖安撫,也不知持續了多久,就連自己也睡去。

「我不是,我不是凡晨」他似乎聽到了這麼一句,卻早已陷入夢境中。

  這是他們最初的相遇,在大雨中。

  兩年,他們相處的時間也不過這點罷了。

起初的日子並沒有太大差異,看似一切平靜而正常,然而這僅僅是表面,異常早已沉浮在四周,而那正是紀顏從來不肯去面對的一切。

凡秋這個人是什麼樣的呢?眾說紛紜,但唯一不曾遺漏的,便是那從未消失過的笑容,致始至終,笑容都不曾在他臉上消失。

對此,紀顏曾經詢問過幾乎沒有笑容的凡晨,而對方只是反問著。

「笑容對於我,又或是對於他,你覺得有什麼意義?」

他們的相遇,是個錯誤,打從相識這件事本身,就是造成天枰傾斜的原因。

而這點,紀顏一直都沒有正視過,只是一昧逃避著,直到那名少年最後的潰堤。

「為什麼,為什麼就是不曾看見我呢?先生?」

就連最後,天空依然傾瀉著大雨,就像是為了那少年從來不曾落下的淚水而宣洩般,大雨沒有停歇的跡象,無止盡地拍打在身驅,令他感到疼痛不已。

雨滴落於身上會感到疼痛嗎?

會的,紀顏確確實實地感受到灼熱的刺痛,然而這並不來自雨水,而是凡秋那深邃的雙眼,在這時間,他看不清眼前的一切,看不清少年,甚至認不出究竟對方是誰。

「是誰,很重要嗎?你覺得我是誰?在這之前,你真的分得清嗎?」

那名少年笑了笑,眸子又陰暗了幾分:「先生?您真的曾經看見過我嗎?」

那雙清澈的棕眼,紀顏始終沒有看清過深處,也從未試圖看清,逃避著,忽略著。

——最終,狠狠地傷害。

 

 

是的,他們不應該相遇。

然而當事實清楚呈現之前,他們早已無法回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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